清晨六点的咖啡厅里，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格外清脆。我盯着面前那杯没喝完的美式咖啡，手机屏幕在桌上投下一个惨白的光斑——公司人事部发来的邮件，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，剖开了我中年生活的所有伪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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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子在厨房剁菜的声响似乎隔着千山万水。二十多年的朝九晚五，直到昨夜还在为下周的述职报告加班，谁会想到那个穿藏青色西装、举着手提电脑冲进电梯的人，转眼就成了失业大军的一员？

口袋里的烟盒硌得生疼。我点燃第三根烟时，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楼道偶遇的那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——她递给我拾落在地的名片时，发夹别住的长发轻轻颤动，阳光透过玻璃门在她裙摆上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
突如其来的转折

第三天下午，我蹲在工厂区的废铁堆里拆卸二手空调。铁皮碰撞声里混着柴油机的轰鸣，汗水顺着后颈窝往下淌，和身后的打工仔们没什么两样。正胡乱擦一把脸，突然听见有人惊呼："黄总监！"

转身看见那女孩拖着个咖啡保温桶气喘吁吁跑来。她把沉甸甸的保温桶杵在我面前，白皙的手指还在发抖："这是我特意熬的冰糖姜茶，您带着路上喝。"我愣在原地，直到她把保温桶硬塞进我怀里，连人带桶差点摔进废铁堆。

她叫林小夏，是猎头公司的高级顾问。三天后，我坐在方向盘上望着她熟稔地打开副驾驶车门，看着她纤细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一串节奏，那从容劲儿仿佛我们早已熟识千百回。

夜色里的秘密

那个夏天的夜晚特别燠热。空调外机在楼道外发出咯咯的抽泣声，林小夏的长发随着摇摇晃晃的纸扇扬起细密的金粉。咖啡杯在玻璃茶几上划出清脆的音调，我们在沙发上挤成一团，连空调吹来的风都裹着浓稠的汗意。

"我父亲开过十三家倒闭的工厂，"她忽然这样说，眼梢掠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锐利，"他临终前念叨着，要不是当年某个项目漏掉了关键参数，那些钢筋混凝土都能变成金子。"

她修长的手指在咖啡杯口摩挲出一圈白霜。我看着她的侧脸在夜色里浮凸成雕塑般的轮廓，忽然意识到这姑娘身上有种惊人的专注——就像当初在跨国公司总裁面前侃侃而谈时那般坚定，仿佛周遭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。

雨天的蜕变

那个改变命运的雨天，林小夏穿着白色雨靴站在工厂铁门前。她把写满数据的手札贴在湿漉漉的墙上，潮湿的水汽把墨迹洇成朵朵黑花。十几个工程师蹲在墙根举着咖啡杯时，她已经脱下雨衣骑上电动车绝尘而去，后视镜里映出一抹渐远的蓝色裙摆在雨帘中若隐若现。

三个月后当我重返城市CBD时，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站在高级写字楼前台的女孩依然爱穿浅蓝色连衣裙，只是发夹换成玳瑁花纹——她现在是这间猎头公司的执行董事，而我正在向她递上重新设计的商业计划书。

"知道为什么总能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吗？"她从茶水间端着温牛奶走回来，湿漉漉的刘海贴在前额，"因为有人在暗中拽着命运的马尾辫。"

我们喝光最后一口冰奶茶时，夕阳把整间办公室染成玫瑰色。我望着窗外车水马龙，忽然想起那天工厂区的废铁堆，那个被生活击垮的男人手里攥着的冰糖姜茶暖暖的，就像此刻林小夏伸过来想关窗帘的手。

夜空里的真相

某天凌晨两点，我们蹲在天台上数天狼星。铁皮信箱顶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烁，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。她突然说："那天在废铁堆，我追了三个街区。"

我闻到一股焦糊味——她又忘了关电饭煲。我们坐在客厅地板上用木勺刮内胆，看到手机显示凌晨三点十四分时，突然想起那个日子的特殊性。

"知道猎头公司的英文是Head hunter吗？"她一边用纸巾擦拭焦痕，一边从包里摸出一叠泛黄的简历，最上面那张是我的签名。末页用红笔潦草涂改的日期，正好是三个多月前的那个雨天。

当凌晨五点的清洁工推开门时，发现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正蜷缩在沙发角落。他们紧紧贴着彼此，像两张被风雨卷到荒岛的帆船，互相取暖的同时又怕烧焦了对方。

未完待续的序章

现在每当我路过那个咖啡厅，总想起第一次遇见林小夏的场景。街对面的梧桐树又抽了新芽，玻璃橱窗上倒映着形形色色的脸——提着公文包的中年人对着手机傻笑，挎包女孩在涂口红时冲镜头挤眼睛，还有一群西装革履的家伙正用坚定眼神压迫同事的脊椎。

雨天常能听见身后有人快步跑近。转身总会有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冒雨小跑，把某个重要包裹塞进你怀里——就像三年前那个改变一切的时刻。

某个周末午后，我们并排躺在晒谷场上数天上的云。我说：这世上最浪漫的事，就是连老天也怕你错过幸福，特意派了个女秘书下凡。林小夏翻个身压住我的手，隔着晒得滚烫的皮肤，我感觉到她名字在掌纹里流淌。

其实这个故事还没完。就像那个在工厂铁门墙根写满数据的夏夜还没到结局，就像现在这个雨天，有人正踩着水花向你跑来。只不过这次你终于明白，那些你以为随手丢进垃圾桶的选择题，早被某个穿浅蓝裙的姑娘连同试卷一起捡起，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认真作答。